每天清晨和傍晚,常经过广场后面的一条小路,有一大群海鸥栖息在这个广场旁一家超市的屋顶,密密麻麻的约有百只。一次两次,长年累月,它们很规矩的只在这片屋顶周围活动,并不到临近的树林海边或是其他地方。某个清晨,远远听到嘶鸣声此起彼伏,路过的广场,海鸥群卷成了白色的漩涡,争相扑向地面上一小堆麦黄色的谷物上,颇为壮观。旁边站着两位闲步的苍发老人,其中一位手中提着一个藏青色的袋子,一同欣赏着这番景象,时不时指点笑谈。
车站总是遇到一个中年男人,背着一个鲜黄色却已破旧的女士挎包,非常像我从前有的一个手袋,第一次就吸引了我留意。以后时常遇到这只黄色旧手袋,总是在车站同一个位置等车。一年后的某一天,他另一肩上又多了一个挎包,但仍就背着原先的黄色旧手袋,看起来颇为奇怪,总在想象那手袋背后是否有些特殊的缘故。
下车的地点,常见到一位女士,九十年代浅蓝色微喇的牛仔裤,略微破旧的白色运动鞋,相同的红粉色旧夹克,学生时代的运动背包,还有绿色碎花的饭盒袋子,头发半扎着马尾,即使远远看,发丝也已经发白了,看不出她的年龄。我猜想,大约做着一份稳定的工作,因为离开车站的时间非常准确,大约工作也不是很有挑战性,对穿着没什么要求,时间五年十年的过去,会让人忘却年龄。
来了以后,一直在体会着,什么是自由的环境。这里有很多表面看就很特别的人,大约自由让人无压力的选择,无需伪装,无需在意,可以活成宽泛的边界内,恣意生长成的任何样子,坦然的接纳自己。
我可以体会到自己,仍然在从前二十几年成长环境中的体会到的外在标准的审视下,脱离不开。像那些海鸥,虽然身处自由国度,却依旧遵循着本能,守在同样的地方以求生存。那些饲养它们的老人并没有那么刻意,他们这么做大约也只是因为怜惜这些可爱的生命。渐渐的,形成习惯以致生态,那些海鸥变成了被豢养的家禽。自由的前提,是能够独立思考,索性的是,人有好奇心探求真相,是一种本能。去提问,质疑,那些曾经的外在标准,慢慢的融进自己的判断,再次做出选择。当有了时间,有了生存的条件,独处一室的时候,寻找自己,寻找生命的意义,寻找人与人的联结,体会人与自然的关系,不断催促着让人困惑痛苦的思索。恰好有这样一本经典,在探讨这样的问题。在1948里,笼罩在白色恐怖的国家和人,夸大了真实存在的社会枷锁,在极端不自由的环境里,人与人之间与自我之间的心理角力。只是社会枷锁在现代文明社会中并不是一种显而易见的存在,而往往间接作用在人群之中的旧伦理老教条,以及人与人之间潜移默化的渗透和三人成虎的无形心理战,中国人讲求的体面,是一套沉重的枷锁,植根在东方文化的深处,捆绑着很多人作出非理性的选择,即使在现代教育的熏陶下,是与非的界限在科学刻度的衡量下已经非常清晰,人最大的敌人仍是自己,最难摆脱的仍是环境。所以,若迈出第一步,该尝试去无保留的剖析,知道真实的思想轨迹和判断依据,才能迎来真正的改变。
比如,做一只飞出屋顶的海鸥,翻山入海,去看看这世界。